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5章 我與她

關燈
◎她歸我管,我能護好她。◎

“你怎會在這?”

周始眼眸微縮,視線落在面前的紅衫少年身上,喉嚨下意識滾動一下,手裏的劍往前挑出幾分,聲音偏冷。

楚慕悄悄躲在周始後面,警惕地盯著面前的人,生怕他再使出幾枚銅錢來。

她見識過這人的手段,一枚銅錢神出鬼沒的,周始若是與他對上,也不知能不能行。

“我為何不能在這?”張子澄盯著周始手裏的劍,氣笑道:“我都到這兩天了,你這速度也太慢了吧。”

來常州的路上,他的確看到了張子澄留下的記號。周始雖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出現,可面前這人是真是假,一試便知。

張子澄可沒他想的那麽多,他鳳眼悄悄往後移,目光落在周始身後的楚慕上,小姑娘正怯生生地盯著他,眉目清秀,模樣看著小卻出落的水靈,長大後定是一美人胚子。

有美人不難,難的是這小美人居然跟在周始身邊,這就稀奇了。

他忽而想到什麽,扯唇一笑,“我算是明白你為何這般晚了。”

楚慕聽的雲裏霧裏的,但能隱約感覺出周始與面前這紅衫少年是認識的,並且兩人還是舊相識。

周始撇嘴,“你能明白什麽。”

張子澄正要反駁,周始陡然擡劍,他出手極快,劍鋒離張子澄頸邊僅隔一寸,語速很快地問了他一句,“樹上沒有什麽。”

“自然是豬啊!”張子澄依舊笑瞇瞇,神色不變的回答道。

得到滿意回應,周始這才放下了劍。

什麽樹……什麽豬?!楚慕都快被他們倆繞糊塗了,“你們在說什麽啊?”

“我們在對暗號。”張子澄從腰間抽出一把折扇,笑著走到楚慕面前,又補充,“他怕我是假的,所以試試我。”

楚慕斂眉:“假的?”

張子澄頷首,“有些人手巧,能做出與你臉一模一樣的人.皮面具,可會玩了。”十方樓諸多刺客殺手,殺人這種買賣,極少有人願意露出自己的真實容貌。

易容之術,不是什麽難事。

楚慕頓然想起那日在馬車上,周始也是用人.皮面具變了容貌。

劍身的血汙已擦拭幹凈,周始將軟劍收回腰身,看向楚慕:“走吧。”

楚慕點點頭,馬車還在一旁,她走過去拎起裙擺,正打算爬上去,周始見狀直接兩只手扶住她的腰,一把將她抱上去,隨後自己也上了馬車。

張子澄見兩人如此迅速,連忙搖著扇子嘎嚷嚷道:“餵等等我啊!你們知道去哪嗎?”

他一邊嚷著,一邊快速跑到那些山賊屍體旁邊,也不嫌血汙,伸手將那些銅板一個個全掏了回來,用帕子擦拭幹凈道:“嘖嘖嘖一文也是錢啊!”

馬車駛向城東。

三個人擠在一個車廂裏,楚慕坐在周始身旁不太自然,許是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,小姑娘顯得安靜許多。

不然平日裏她定是嘰嘰喳喳的。張子澄坐在他們對面,玩著手裏的扇子,忽沖楚慕揚起一抹笑:“小娘子別怕,我可是好人,說起來我剛剛還救了你,不知小娘子的芳名是?”

楚慕偏頭看一眼周始,見他瞇著眼,一副懶得管的樣子,連忙向他致謝,“多謝你的救命之恩,我叫楚慕。”

“楚慕。”張子澄挑眉,“好名字啊,我剛剛可有嚇到你啊?你沒有受傷吧?”

楚慕搖搖頭,卻見他伸出手,往她面前探過來,“來,讓我幫你瞧瞧。”

“不用了……”楚慕一驚,連連擺手往周始身旁擠,語氣慌張,“那什麽我沒事的……”

“我瞧瞧。”張子澄笑著,含笑的眸子裏帶著試探,只是他手還沒伸過來,卻冷不防被周始一掌拍開。

一聲痛呼陡然響起。

周始漫不經心地睜開眼睛,往車廂裏面挪了挪,睨著張子澄道,“青天白日的,亂叫誰小娘子呢,把你的臟手給我拿開。”

他下手力道極重,不帶分寸,張子澄手都紅了,連忙縮回來抱怨道:“不是怎麽一見面你就這麽兇!還下手?我們之間的感情呢?沒感情了是不是!”

周始目露嫌棄,“誰與你有感情?別在這玷汙我名聲!”

楚慕聞言捂著唇偷偷笑了起來。

“你重色輕友!”張子澄翻了翻白眼,小聲嘟囔道。他揉著發紅的手掌,繼而聽到周始低沈的聲音響起:“我還沒問你呢。”

他擡起頭,對上周始深沈的眸,眼皮陡然跳了一下,他說:“你是怎麽找到我的。”

張子澄動作微滯,彎起唇角,頃刻間兩人的位置調換,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,“你可算想到這個問題了。”

十方樓裏的十門看似最弱,卻掌握著天下情網,找一個人還不容易,況且周始也沒有刻意掩埋行蹤。

他搖了搖手裏的折扇,意味深長:“要想找到你,很難嗎?”

周始直直盯著他。

“或許對於他人來說,找到你不是一件簡單的事。”張子澄說著,陡然想起什麽,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鄭重。

他緩緩提醒道:

“不過周始,竟然我能找到你,別人自然也可以。”

…………

庭院幽靜,樹下清影蕭索,陰冷的天霧蒙蒙的,廊前簾布晃動,楚慕緩緩走著,時不時瞥一眼樓下的身影,心有不安。

這一路,聽著他們的話,楚慕這顆心不禁提了起來,她雖不太明白話中意思,但也知此行怕是不得安寧了。

小婢引著她上二樓客房小憩,張子澄差人將馬車駛到這裏來,周始也沒開口反對,想來應是無礙。

拐角將至,楚慕快步跟上,嬌小清瘦的身影緩緩消失,簾紗輕撫欄柵。

樓下庭院多樹,只惜未到春時,二人對坐在茶幾前,比起茶張子澄更喜歡苦辣的酒,周始亦是如此。

只有他們二人,張子澄肆意不少,他直接將酒囊丟到周始面前,自己先飲了一口,隨後開門見山:“你為何不回十方樓。”

他和周始一樣,都是六歲進的十方樓,他們是同一批訓練的孩子,那批人裏,只剩下他們二人了。

周始拿起酒囊,神色漠然,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,“劉成死了。”

很快他又補充:“我殺的。”

張子澄聳聳肩,並不在意,“我知道,他的屍體我已經讓人處理了,你放心。”

言下之意便是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。可周始並不在乎這些,他若真想做,不會讓人找到丁點痕跡。

張子澄一眼瞧出他的心思,“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嗎?”

要知道,進了十方樓,就算是死人都很難離開,更別提活著走出十方樓了。

周始淡淡勾唇,他仰頭喝了口酒,這是北地邊境最烈的火刀子酒,酒性不好的人一口下去能睡上三天三夜,酒性好的一般也難以招架這股勁,最是烈性難馴。

這一口酒,在冰天雪地裏,卻是他們救命的良藥。

他伸手擦去唇邊水漬,漆黑深邃的眸似若釋然,看向張子澄,聲音很淡:“不回去了,我想去鄞州看看。”

”你要回鄞州……你打算……”張子澄微微有些楞住,他張了好幾次唇,卻在瞥見他眼底情緒的那一刻,忽然啞言。

他不知該如何勸他了。

眼前的人,明明還是副少年神色,眸子裏卻沒有半分往日神采,那是一片無人問津的死寂,充斥著漠然,如死潭隕星,無人能驚起半點波瀾,也無人能救。

閣樓鈴響,風擾人夢,二樓欄邊紗簾搖晃不已,露出一角深色碎花衣裙,張子澄瞥著那抹亮色,又問:“你這般,那小姑娘呢?”

“你打算如何?就這般拋下人家?”

周始自然也瞧見了那抹身影,他心頭微微跳動一下,莫名想起那塊紅玉兔子,那雙清澈而又透著擔憂的眸,風寒雪地裏,她不顧一切攔著他說——不能死。

他緩緩擡起手,又很快放下,這雙手裏沾過太多人的血,早在六歲那年,他就該死在那場雨裏,死在父親母親身邊,至少那樣他起碼幹凈而坦然。

可他沒死,命運給他開了一個無比殘忍的玩笑。他認賊作父,他努力習武,他沒有一天不痛苦,為此他做過太多違背初衷,昧著良心的事,他回不了頭了。

他活著的每一天,只為親手屠殺那些該死之人,如今那些人他一個都沒放過。每個人都是自己的終點,他到頭了。

短暫的溫存很暖,令人留戀,可這份溫暖不會一直在他身邊。周始緩緩收回目光,心已平覆,淡聲:“我們只是主雇關系,這姑娘出手很大方,夠我棺材本了,我答應了她,要送她回家,她家正好在鄞州那塊,待我送她回了家之後,我們的關系也到此結束了。”

“她和我不同,小姑娘還小,正是此生最好的年紀,回了家後一切都是新的開始,那些不愉快的人與事很快便會忘記,到了年歲,她會嫁人,還會與夫君……”他忽而頓了頓,心裏倏然空落落的,說這麽多,這些又與他何幹呢。

這酒啊,慣會擾人思緒,他竟都想到這些事情來了,定是楚慕平日裏話太多了,他聽的多了,便想的也多。

張子澄猛灌一口酒,似有不甘,眼裏冒著團團怒氣。他很早便知周始有此想法,一個決意挾著仇恨而活的人,沒了仇恨,又該如何相安無事的活下去。

這些年,無論他怎麽勸,與周始打過多少次架,都是無用功。他決意赴死,回鄞州,只是想換自己一身幹凈罷了。

“送人家回家?你看你說的這些,到底是份什麽心思!回鄞州去,你不過就是想去鄞州赴死!”張子澄說著猛地將酒囊甩在桌上,恨不得又和他打上一架。

周始一言不發地喝著酒,他早已習慣張子澄這副模樣,一氣便發臭脾氣,張子澄憤憤地問:“人家姑娘知道你的身份嗎?”

他擡眼,搖頭:“沒說過。”

張子澄聞言連連冷笑:“那真是委屈人家姑娘了,平白無故跟著你受苦,還被追殺。”

周始不耐地瞥他一眼,“她歸我管,我能護好她。”

說著他陡然起身,對張子澄道:“你回十方樓去,劉承易我來解決。”

“回什麽回?”張子澄立馬攔住周始,“我知道我勸不了你,但這最後一程,起碼也讓我陪你走完吧。”

他還是那張笑臉,仰頭飲完囊裏最後一口烈酒,沖周始說道:“正好也讓我看看,你們鄞州的山水人家,到底是怎樣的美。”

沒等周始反應過來,張子澄已經轉身往閣樓方向走去,邊走邊搖手,“還有,身後這兩個麻煩我還給你了,一路上纏死人了!”

周始轉身,只見一男一女的身影,其中那個稍矮點的男童正飛速朝他奔來,邊跑邊哭著喊著,甚是可憐:“嗚嗚嗚門主,你是不是不要小舟了啊!”

作者有話說:

昨天晚上太晚寫完,就沒發了,耶耶耶早安~

下章給我甜甜甜()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